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朔方军,也泾渭分明,从不供岳渠所部的帅营兵马。
  “殿下如何……”
  胡先生笑了笑:“罢了。”
  他本想问萧朔如何会忽然说起这个,此时看着萧朔,却又觉得从来便不必问。
  城下杀声血气弥天,朔方军昔日的轻车都尉走到城边,扶上厚实青条石砖,慢慢按实:“朔方军的人……过命的交情,关系原本便都不差。”
  “岳帅……如今人人暗地里都鄙夷,说岳帅落井下石,乘人之危,小人勾当。”
  胡先生道:“朔方军中,如今连私祭端王都是重罪。有敢提及先王的,一律杖二十、罚俸一月,发配去最苦的戍边营。”
  “故而。”萧朔道,“枢密院安插在军中的暗探,竟连这一层错处也寻不出了。”
  胡先生顿了一刻,终于苦笑道:“……是。”
  岳渠行事霸道专横,又与端王分明不和,任谁看来,都无非只是一心想谋图朔方军主帅之位。就连对端王一系穷追猛打的枢密院与大理寺,在清算得最疯狂时,也从来不曾将此人算进去过。
  皇上即位不久,京中这几年势力动荡更迭。索性便也将朔方军姑且交由岳渠压制,赏了他一个秦凤路兵马钤辖,等腾出手来,再彻底清算。
  岳渠在,于是朔方军就也还在。
  岳渠在一日,朔方军就还能在一日。
  “岳帅原本该成一代名将。”
  胡先生低声道:“他仗打得最勇猛,从来都只带着一队敢死壮勇当先殊死冲杀。当初攻城不下,他亲自带人以稻草填平壕沟,杀了守城敌将,将首级抛出城外,军心大振,由此破城。”
  “少将军每次不顾安危跃马冲阵、手刃敌酋,回来叫先王骂了,就会躲去岳帅的帐子。”
  胡先生道:“先王气坏了,追着少将军揍……岳帅边喝少将军抱来的好酒,边同先王对骂,夸少将军英雄豪杰,不像有些人,畏首畏尾连死都不敢。”
  萧朔抬手,扶上冰冷坚硬的重剑剑柄,视线落在城下。
  胡先生跟上来,看着城下战局,看着叫亲兵营层层牢牢护着的主帅轺车。
  胡先生静了良久,笑了笑:“去年岳帅大醉,对我说……他如今,竟连死都不敢。”
  “末将亦然。”
  白源:“连死都不敢。”
  该运筹帷幄的谋士,隐姓埋名做了客栈的老板。
  该血战沙场的猛将,咬牙学起了贪生怕死,学起了逢迎的门路。
  骨头生生揉碎,心气和血一并吞下去。熬得久了,几乎已记不起那些痛快喝酒吃肉、笑骂不禁,并肩杀敌的酣畅日子。
  萧朔凝他良久,抱拳深深一揖,同刀疤要过酒囊,递过去。
  白源双手接过来,仰头痛饮了几口,将酒淋漓洒在云州城头,笑道:“谢殿下……祭这一方英雄冢。”
  “尚不到祭的时候。”
  萧朔道:“来日将客栈卖了,朔方军再无后顾之忧时,还需军师将军谋定执掌。”
  “云州城的客栈,也会有人买?”
  胡先生哑然,笑了笑:“好,到时便有劳殿下牵线搭桥了。”
  萧朔知他全不曾将这话放在心上,也并不多说,只颔了下首,接回酒囊。
  “……今日见了殿下,心中感慨,说得多些,只觉块垒尽消。”
  胡先生收敛心神,深吸口气呼出来,低声道:“城上终归冒险,此战与往日没什么不同,大抵无碍,殿下回城稍作歇息……”
  萧朔道:“此战与往日不同。”
  胡先生一怔:“何出此言?”
  萧朔摇了摇头,扶了身侧配剑,仍注目查看城下。
  他这些年在京中,将能寻到的兵书都读了。历年北疆凡有战事,无论记载详尽与否,也都尽力复盘、用心揣摩,却终归难免纸上谈兵。
  眼前战局,不止是他,连久经战阵的轻车都尉与刀疤也看不出异样。看城下局势,岳渠仍按惯例亲自压阵,同样并不觉得今日这一战与往常有什么不同。
  可云琅却到现在还没回来。
  自从回了朔方,云琅在休养伤病一事上,就再不曾有半分挑剔恣意。能躺便躺、能歇便歇,在京城彻底喝腻了、要追上半日才肯勉强喝一口的参汤,如今日日不离手。
  收复朔方,在北方游牧部落的主战场,无疑是一场连京城平叛也远不能比的硬仗,连云少将军也不得不慎重。
  云琅慎重至此,今日却仍连同先帝谈心也顾不上,甚至来不及交代一声,便没了去向。
  “殿下是说,少将军觉得这一仗不对劲?”
  刀疤心头一悬:“少将军若觉得不对,那便是定然是有什么地方当真出了岔子。”
  “当年有次,先王爷带兵打金沙滩的时候,就是这么回事……处处安排妥当,任谁也挑不出错处,偏偏少将军就是觉得不对,说什么也不肯听令出兵。”
  刀疤还记得清楚:“先王气得没办法,只好甩下少将军出兵,却不想在金沙滩遇袭,本该来策应的镇戎军也只冷眼看着。幸好少将军的流云骑没动,没被尽数包圆……”
  他尚在絮絮说着,一旁胡先生神色忽然微变,几步赶上前,扶着城砖牢牢盯住城下。
  朔方军出城与金人的铁浮屠厮杀,庞家人阴谋算计,却还不及派人来关闭云州城门,便被萧朔与云琅截了胡。
  如今萧朔亲自来守云州城门,只要不是情势危急、实力太过悬殊,开城就会被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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