贰、徐芝槐(2-2)

    转眼,这已经是数个月前的谈话。我为何要重温起这些,答案恐怕连我都惧於面对。

    父亲结束在德国的客座教授之旅回国了,往常只要他回来,邀詹凑到家里共进晚餐是很自然的事,即便父母不主动提,只要聊天时我说:爸要回来了,後天你有空吗?詹凑就会点头,应道:我会空下来。

    这回我却因少了这段对话而感到怪异的不适,一种怅然的违和感让我顿然迷失了去向。

    就在詹凑离开後,白钰捧着半颗西瓜来到我身边,用竹签cHa起一块给我。「槐姊,釉药都乾了哦。」白钰靠上栏杆,偏头看我,「你打算怎麽处置那束花?」

    「处置?」我笑了,把西瓜放入嘴。

    白钰取过我手里竹签,我发呆了一会,转身回屋修整瓷具上的多余釉药。安排在午夜入窑吧??这样能稍微拖点时间,父亲本来叫我明天一起吃中饭??他和母亲应该都还以为晚上詹凑会去,今天入窑,我最早也要後天才能回家。

    我也不打算编造太虚伪的藉口,我和詹凑小吵或冷战不是新鲜事,在父母看来,就是两个小孩偶发的拌嘴,几次吵得凶了,过一阵也会好。最後都会好,从来不需要他们挂心。

    刮掉器皿上过於厚重、参差不齐的釉药,我用海绵沾水将它们全部擦拭了遍。今日的夜暗得高深莫测,我感觉,那些星点随时会被驱逐。

    後来的几天,由於我「临时」决定要烧制这一批器皿,父亲便也将日程顺延,直到我返家隔天,他和母亲才动身前往山上行馆。我从不在父亲面前做隐藏心事的笨功夫,饭席上詹凑的缺席已经撑大了破口,回家当晚,我又在家里那棵核桃树下独自望月那麽久。

    树是在母亲和建筑师在讨论房屋草图时就有的,b我到来的早,b我们所有人都重要。

    我和它无话不谈,偶尔,这会让我想起和宋麓再逢後的对话。「你就像我一棵树下埋的宝箱。」我对他说。他笑:「你是我的巢,巢下呢有个树洞,我不会把那个洞里累积的心事带回巢中,因为如果巢太重,有天会掉下去的。」

    那晚,父亲和我相坐许久,也是坐下後的好一阵,他才开口:「今天你带回来的那束花,看着像受了不少折磨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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